26.6.13

出走的高管回来了!

因为不满公司组织架构调整后对其职位的安排,仁通公司的元老田鹤农不辞而别,而且一别就是23天。现在,他又回来了。面对这样的情形,初来乍到的人力资源总监应该怎么办?

韩欣馨(人力资源及组织发展总监)
田鹤农回来了!整整23天,他没在公司露过面。23天前,他冲进我的办公室痛斥我一顿后,就从人间蒸发了。打他家里电话,是他太太冷冰冰的声音:“我不知道我们老田去哪儿了!”打他手机,声音倒是温柔无比,可那是中国移动秘书台的小姐。一个千人公司的高管,就那么一声招呼不打,消失了23天,现在没事儿人似的又坐在办公室里。
而且,他的腰板挺得倍儿直。因为,是总裁傅俊恒同意他回来的。
既然如此,他傅俊恒当初费那个劲把我挖到仁通物流来做什么?
7个月前,在傅俊恒三番五次的游说下,我离开了服务四年的西班牙北极星航运公司,来到仁通——一个千人规模的公司——担任人力资源及组织发展总监。那时,傅俊恒正积极筹划着从传统物流向综合物流转型。
傅俊恒让我帮他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根据新的发展战略重新设计组织架构,然后制定一套系统的人力资源管理制度,包括职责管理、薪资体系以及绩效系统,为的是能吸引、激励和发展人才。7个月来,我跑遍了公司各基层单位,找主管谈,找员工谈,细致了解企业原先各个岗位的职责和内涵。不了解倒罢了,一了解才发现,仁通原先哪有什么组织结构啊?整个一团乱麻。N多个层级,N多个职位,部门职责有很多重叠,有时一个proposal需要四五个人签字。经理们的管理幅度也十分狭窄,有的一个下属也没有就可以做经理——整个一光杆司令。同时,由于缺乏有效的考核手段,公司里人浮于事的现象相当严重。就说田鹤农吧,他是公司四大元老之一,头衔是副总裁,业务以外的事他都可以管。但我了解到,实际上他根本顾不来,所以傅俊恒又为他配了三个助理和一个商务秘书。照这样搞下去,仁通甭说发展,想维持现状都难。
我把自己发现的问题跟傅总说了,也谈了谈解决思路:既然是乱麻,就该用快刀斩。我本以为他会犹豫,没想到他伟大领袖似的大手一挥说:“我支持你!你就大胆地去干吧!”这话谁听了能不热血沸腾?尤其象我这样的人——我之所以离开北极星,不是因为它不好,北极星是全球航运业TOP3的公司,它的人力资源管理体系是我做过的公司中最完善的,完善得就象一台顺利运转的机器。在这样的公司。个人再有能力都只能是整台机器中的一个小零件。而我,需要挑战。
仁通给我了足够的挑战,我也加班加点地干。终于,20多天前我拿出了方案,交给高管们讨论。新的组织架构有很大变动,为了适应战略转型的需求,组织重心向综合物流方向倾斜,职业技能和文化素质较高的人都被安排在了关键位置,而一部分知识陈旧、技能也跟不上的老员工则被分流到次要、不需开拓精神但需要较强责任心的部门。薪酬自然也根据岗位重要性、人员能力和业绩考核指标做了相应调整。另外,有些元老退居二线,有些人的权利被减弱了,这其中就包括田鹤农。
那天散会后,田鹤农先进了傅总的办公室——不用猜,肯定是狠命地奏了我一本。接着,他冲进我的办公室,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狂扁了我一通,说已经忍了我很久了,还说我挑拨他和老板多年的兄弟情分。瞧他那怨气劲儿,仿佛跟我结下了多深的阶级仇民族恨,摔门走之前还咬牙切齿地留给我一句:“人事部不干人事!”
他田鹤农也太不可一世了,我当时差点脱口而出:“你现在这个位子还是傅总替你保下来的呢!凭你那点能耐,你还不得哪儿凉快哪儿呆着。”真是,像他这种对变革如此抵制的人,不淘汰他淘汰谁?前些日子,我给高管们讲年终考评系统,掰开了揉碎了讲,他都听不明白,我看他根本就是不愿听,椅子上像有针扎似的,动不动就出去接个手机。
他出去这些天,我找傅总商量过很多次对策——公司有policy:员工矿工三天就要除名,可傅总每次都说等他人回来再说。得,现在人回来了,我要开除他,傅总不同意。说什么要讲仁义,还说田鹤农的关系硬,公司目前的发展还离不开他。我不赞成他这个观点,随着市场的逐渐规范和体制的完善,将来“关系”的作用肯定会弱化。哦,傅总还有一个理由,他说当初这个制度主要是为了约束下面员工的,而田鹤农是高层,是创业元老。这可真够新鲜的。
唉,我原以为傅俊恒是个有胆识、有眼界、有魄力的人,以为我在北极星积累的经验和专业技能终于可以派上大用场了。现在看来,在这种企业,领导的战略在天上飞,可执行力还在地上跑,二者根本不对接。
说起来我干HR这行快10年了,什么厉害的角儿没见过?什么样的浑水没淌过?可这次我可真算是遇到挑战了:田鹤农回来了,我总得给公司里上上下下的人一个说法吧。

田鹤农(公司事务部总经理)
是的,我田鹤农回来了。我舍不下仁通,它是我的骨血,离得越远,牵扯得越痛。
我不辞而别,实在是因为气不过。我们宁波有句老话:“吃肉要吃前夹身,凑队要凑老成人”,可俊恒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?没完没了地招新人,招来的都是些眼睛生在脑壳头的家伙。不说别人,就说那个人事总监韩欣馨,那可是花大价钱从北京挖来的。记得她来公司头一天,俊恒召集大家与她见面,特地关照说:“小韩来了,从今天开始,我们都要讲普通话。”我们宁波人待人最讲“真”和“善”二字,人家从首都北京来,不能让她感到生分。于是,平时我们这些人哪怕舌头累得满嘴跑,也都费力地讲“灵桥牌”普通话,有时到家里忘了改,弄得老婆还嘲笑我。谁知我们这里普通话还没讲爽利,人家那里已经改讲洋话了。开回的时候,一会儿蹦出一个洋文词,什么“死抓的鸡”(Strategy),什么“塞死的马”(system),听着都别扭!难道真是洋墨水喝多了,中国话都不会讲了?
洋腔洋调也就算了,一个个的还捏着鸡毛当令箭,一会儿搞出个流程,一会儿搞出个系统,都说是俊恒支持的。什么CRM,什么ERP,分明是翻着花样儿来折腾我们几个开疆辟土的老同志。最过分的是韩欣馨,她设计的那个新组织架构和职位评估,恨不能对我们一剑封喉。这也是我负气出走的主要原因。那张新架构图上,居然没有老余和老姚的名字,据说他们是主动退位的,心甘情愿做拿钱不管事的股东。我的名字倒还在,头衔还从副的变成了正的。但傻瓜都看得出,写着“田鹤农”的那个小方框已经不再紧挨着总裁傅俊恒了——中间插进了个新招的副总裁卢少冰,他倒成了我的直接上司。而且,原来我负责的后勤、客户服务和行政都分了出去,只留下个政府关系归我管,还美其名曰“公司事务”。这种一手捏枪、一手捏香的把戏,糊弄谁啊!
我当时就找到俊恒,希望他能给我个解释,哪料想他竟然跟我扯起了大道理,什么竞争形势严峻啦,什么公司长远发展啦,什么长江后浪推前浪啦。他忘了是谁帮他打下的江山?8年前,我从工作了17年的交通局辞职,来到当时还只是一家小货代的仁通,那时的仁通就像是条汪洋中的小舢板,连小船都称不上——总共不到10个人,一张写字台,几把椅子,一部电话,一间从汽修公司租来的办公室——别说台风,来个五六级的风也要翻。8年中,多少次风吹浪打,都是我田鹤农凭着方方面面的关系化险为夷。不错,我是不懂洋文,不懂IT,也没学过现代管理,我没有给公司创造直接利润,可我疏通的问题都关系到公司的生死存亡,我的存在使公司多了一分安全系数。那些少不更事的后生仔不晓得轻重,他傅俊恒也不明这个事理吗?哦,现在小船变巨轮了,就不需要我了是不是?即便是万吨级的船,也会遭遇冰山的不测,泰坦尼克够大吧?可还不是沉在大西洋里?
这次组织架构调整,最让我憋气的还不是降我的职,而是俊恒事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。宋太祖解除禁军大将的兵权,还要敬杯酒呢,他倒好,跟老蒋发动“四一二政变”似的,给你来个措手不及。说难听点,这叫卸磨杀驴。据说,调整方案只有他跟韩欣馨两人知道。他到底跟谁亲?跟谁疏?这不一下子就清楚了吗?俊恒也不想想,韩欣馨他们是冲着什么来的?仁通是全国的“物流百强”,待遇好,工作环境一流——在宁波最高档的写字楼占了整整一个楼面,从落地大窗望出去就是三江口和老外滩,办公室里全是现代化设备。可是,这一切哪样不是前人们挣出来的。
仁通风光了,这些白领都来了,仁通哪天遭殃了,他们还会留在这儿吗?公司若有个风吹草动,他们肯定一个比一个跑的快。我有个朋友,是我们宁波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,2002年也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,一下子从外企招进来100多个人。第二年大环境发生变化,业绩刚有些下滑,那些当初进来时喊着“谋发展、求挑战”的白领就跑了一大半。更让我朋友寒心的是,他对新人的偏爱让很多老员工觉着受到冷遇,最后很多老员工也离开了。傅俊恒啊,傅俊恒,你看着吧,与仁通同船共一命的不会是那些白领,肯定是你的老臣。
降职一事,从俊恒那里我没得到满意的答复,而且他话里话外透着的意思,倒像是能给我安排现在这个位置已经是皇恩浩荡了。宁受挤,勿受气。我田鹤农偏偏不领这个情,我倒要看看我对仁通到底还有没有用。
怎么样?我离开不过20来天,仁通就在“全国治理超载超限联合行动”中遇到了麻烦。以往这些事哪用得着俊恒操心,都是我出面摆平。这次我甩手不管了,结果只能死蟹一只。听霍勇说俊恒急得上窜下跳,到处找我。这种人就得让他碰碰钉子,他光见别人这些年给他挣了多少钱,就没见我让他少罚多少钱。
不过,这20多天在外的日子也不好过,说不惦记仁通,那是假话。“爱之越深,恨之越切”这话是描述谈恋爱的,用来描述我对仁通的感情再合适不过了。我看电视、看《金报》,关注一切与俊恒和仁通有关的消息。我甚至在一个太阳很好的午后,来到与公司一江之隔的外滩会馆喝了杯咖啡,看着对面16楼明晃晃的窗户,真有股老泪纵横的冲动。说实话,将仁通交给那么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去管,我不放心。终于,昨天晚上我实在忍不住了,拨通了俊恒的电话,看样子,我的出走真触动了他,他耐心听我把心里话讲完,对我说:“老田,旁的都不讲了。记着:你从来都是我最信任的人,明天来公司吧,职位的事以后我会对你有个交代。”
但愿这次俊恒答应我的不是个空心汤圆。

傅俊恒(总裁)
田鹤农终于有消息了,没想到他对这次组织结构调整的反应这么大,给我撂起了担子。不过回来就好,毕竟是公司的元老,多年的感情摆在那里。也是之这件事在公司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。让韩欣馨去解决吧,也正好对她是个考验。
其实,公司战略转型的事4年前我就开始考虑了,这不是一时心血来潮。当时我就料到国内物流行业的格局要发生重大变化——外商将大举进入,国内同行的竞争也会白热化,如果只提供单一服务,将很难生存。所以从那时候起,我就一直酝酿着如何带领仁通向综合物流企业转型——从只做货代运输、仓储转变成生产企业的供应链伙伴。
搞综合物流,要求企业拥有很高的信息化管理水平,包括软硬件系统和人员素质。前者不难得到,只要舍得投资。后者解决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。仁通是做货代起家的,原先的人员文化层次普遍不高,即便管理曾也是如此,但我又不可能送他们一个个去培训,那肯定来不及,这是个刀口上舔血的行业,拼杀异常残酷,你不快,就得死。最便捷的办法就是招新人,靠新人来提升公司的整体素质,强化管理水平。再说,作为企业的带头人,我自己也愿意跟更优秀、更有创造力的人共谋发展。已故的胡耀邦总书记就说过:“谁掌握青年,谁就掌握未来。”
当然,新人来了肯定会对老员工有冲击,这点我清楚的很。但这也正是我想要的。也该刺激刺激那些元老们了,我看他们都有些被宠坏了。动辄就到我这来评功摆好,总觉着公司欠他的。有个元老有次居然质问我:“为什么公司赚100万,我才拿3万?”这些人,只看到我拿的钱,看不到我担的险,他哪知道在资金最紧急的时候,除了老婆孩子,我把家里能抵押的都抵押出去了。还有,他们对我给新人高工资也不满,可这不是我说了算的,是市场说了算。现在物流人才奇缺,人家在市场上就值这个价,你给你不到,人家就不来。
田鹤农是元老中对新人最抵触的一个,韩欣馨不止一次地抱怨过,说每次公司内部进行新系统方面的培训,他都心不在焉,有时甚至冷言冷语。他真让我失望。“不怨人家看不起,只怕自家勿争气”,你田鹤农自己不上进,我想帮也帮不上。公司要发展,不可能停下来等你。
这次组织架构和人事调整是为战略转型做准备,老员工必须为新生力量让位。田鹤农有所不知,安排他当公司事务部的总经理,已经是我费劲心机想出的良策了,要是按照韩欣馨的意思,他也得像老余和老姚那样退位做股东。共事这么多年,我了解田鹤农是个要面子也要里子的人,要不也不会说服韩欣馨接受我的建议。
谁知这老兄不但不领我的情,还跟我玩起了失踪,而公司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,又出现了点麻烦事。这一两年来,原油价格呼呼往上涨,国家的各种路费、税费额度又高,为了保证利润,大多有陆运业务的物流企业都不得不超载。可是今年6月以来,全国开展了“治超”行动,我原以为这次跟前几次一样,刮阵风就过去了,没想到还动了真格的。我们的一个车队在江西给扣住了。原来遇上这类事都靠田鹤农去疏通。这次,我打爆了他的电话,他也没动静。
铁一般的关系,这在中国是一个人人心知肚明而又讳莫如深的词。
这也是为什么昨晚田鹤农流露出想回来的意思,我立即表示欢迎的原因。国内物流业的发展还面临着很多体制上的障碍,“关系”不可避免地还将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扮演关键角色。
再说,像田鹤农这么能量的人,如果让他怀着仇恨离开仁通,日后很有可能跟我们捣乱,反亲成仇,给人落下笑柄不说,对仁通的未来的发展也是有百害无一利的。
我同意田鹤农回来,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。我们宁波有话讲“宁可做蚀,勿可做绝”,我自己也坚信:万贯家财不算富,一份仁义值千金,当初我给公司起名“仁通”,就是想体现“仁义以致通达”的经商理念。我要给公司其他人看看:我们仁通是一个以人为本的企业。再说了,我一向都认为,老员工是组织凝聚力的筋骨,是仁通这条大船的压舱石。
刚才韩欣馨找我商议如何处置田鹤农。她说,按照公司现行的制度,擅自离职3天就应被除名。我知道韩欣馨有她的理由,如果这次对田鹤农不加任何处置,那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,就很难管理了。不过,无论如何,我是坚决不同意开除他的,还没严重到那种地步,团结一个人总比伤害一个人好。
韩欣馨这批新人有激情、有冲劲,这是我最看重的,但有时难免过于理想化,他们只看到金字塔尖,没看到那下面还有很大的基座。我们这种企业总是有它的特殊性和灵活性,不能生搬硬套国外公司的制度。看韩欣馨怎么处理吧,反正我的意见已经跟她说了。

霍勇(物流仓储部经理)
我就猜到老田会回来。他出走的这些天,我是公司里惟一跟他有联系的人,他隔两三天就会给我打个电话,问问公司的情况,问傅总找没找他。我知道他心里放不下仁通,所以每次都劝他赶紧回来:差不多就行了,闹得太猛自己到头来都寻不着台阶下。谁知不劝还好,一劝反倒刺激了他,他在电话那头跳将起来喊道:“我才不要娘希匹的台阶呢,老子有的是地方去。”接下去,照例又是一常血泪控诉,直控诉到手机烫得我耳朵疼。
是啊,没人想做廉颇,浴血征战几十年,到头来被人嘲笑“尚能饭否”?

有时候,我自己想想也心寒。老田的今天可能就是我的明天。不,我的明天很可能还不如老田,他毕竟是跟老板一起创业的元老,手上好歹还握点儿公司的股份。而我,虽然来仁痛6年了,虽然经历了仁通发展过程中最艰难的阶段,虽然我把仁通当成自己的家,但归根到底,还是个打工的。说心里话,如果有一天公司像打发老田那样打发我,我可不敢像他这么热腾的,咱没那个底气。
对于这次组织架构和人事调整,我也有看法。事实上,我对傅总的用人制度一直就有看法。我理解公司现阶段急需输入大量新鲜血液,我自己当初也是被当作新鲜血液补充进来的。但纵然长江后浪推前浪,也并不意味着前浪就得死在沙滩上呀。有时,我真想斗胆问傅总:“你光说我们这些人的知识结构跟不上时代了,可你给过我们提高的机会吗?”
毕竟,我们这批人跟老田他们还不一样,我们都才四十左右,都是大学本科毕业生,有学习要求和学习能力。我曾拿着报纸上的培训广告找过傅总无数次,问他能不能在资金和时间上给予支持,但是每次都无果而终。
他总有一款理由等着你,他会不屑地抖动着那张报纸说:“这些培训都是赚钞票的,没什么真材实料。”他会挠着头皮说:“阿勇啊, 你又不是不知道,公司现在缺人缺的厉害,一个萝卜两个坑都安排不过来,你走不开啊。”他会两手一摊:“哎呀,公司最近搞经营发展都没钱,哪还有钱去培训,再等等吧,等以后送你去读个好的——EMBA!”最后,他可能也是烦了,干脆从书架上抽出两本书递给我:“现在都讲‘干中学’,不一定非要坐在教室里。拿回去读读,韩欣馨推荐的——《谁动了我的奶酪》,还有《把信带给加西亚》。”
来仁通6年了,日复一日,兢兢业业地工作,我有一种油被榨干水被榨完的感觉。傅总经常画大饼,邀你共同憧憬美好的明天,但画得次数多了,那些大饼看着就像个零蛋了。
这也罢,让我最感到凉彻心肺的,是他的厚此薄彼。从这次人事调整就可以看出:新来的人都被安排到了有发展前景的部门,而且还是关键岗位,什么战略客户销售总监、物流发展总监、电子商务经理、多式联运经理;而老人们多被遣散到车管部和行政部。我虽然还是负责仓储部,但他们给我换了个副手。这个副手新招进来才两个月,原来在香港人的物流公司里做仓储管理,会讲粤语、英语和普通话。韩欣馨的用意,不言自明。
听说他的年薪是20万。若真是那样,我可不服。凭什么他一个“副的”拿的薪水比我还高?大家干同样的活儿,我给公司做贡献的时间比他长,对公司的感情比他深,拿的钱却比他少,这公平吗?现在在公司里,感到不平衡的人不只我一个。也是,凭什么真正搞物流操作的人都在仓库里累得一身臭汗,在机场码头的提货处给海关的大爷们陪笑脸,新招来的人却在写字楼里衣着光鲜地晃来晃去?
我虽不像老田那么抵触新人,但我的确不怎么喜欢他们。这些家伙太狂了,仗着“出身”好——大学一毕业就进了外资企业,处处标榜自己个人能力了得就算是社会精英,那也不能到处指手画脚。外资企业有系统和机制做保障,他们碰到的困难不会比我们多,解决办法倒可能是我们的好几倍。
他们张口闭口的都是“规范”,仿佛除了外企,别的地方都是一片混沌。那个韩欣馨在设计她那套方案前,来找我了解过情况,听我介绍仓储部的岗位薪酬时,眉头拧得根苔条麻花,一口一个:“太不规范了,太混乱了,怎么一个叉车工的工资定那么高?”她懂什么?在一个仓库里,最牛的不一定是仓库经理,更不是什么物流的设计者,就是个小小的开叉车的,他要是给你磨洋工,再好的流程也得完蛋。再说了,这些叉车工哪个不是有来路的。我本人并不反对改革,但我反对新人对前人做过的一切都不加尊重、妄加评议。仁通如果真的像她韩欣馨说的那么混乱,能走到今天吗?
好,她韩欣馨不是能吗?出走了20多天的老田回来了,我倒要看看她的能耐。她不是爱拿制度说事吗?员工旷工3天就要被开除。开除老田,她敢吗?